高冷景

【阴阳师/辉追】对面山头的大妖怪

*是莲莲的点文 @入目三更 

*沙雕脑洞，全程对话（我好弱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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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听说对面山头来了只大妖怪。

 

她手持一把折扇，只身一人来到山下，号称她要占山为王。山上的树妖草妖吓得变回原型不敢动弹，虫妖噤声藏了起来，鱼妖潜进水底。鸟妖扑楞着翅膀，飞往山下阴阳师安倍晴明的院子里求救。

 

“那只妖怪超凶的！”几只小翠鸟聚在樱花树下，七嘴八舌地描述那只妖怪的可怖，“她坐着一轮大大的月亮上，穷凶极恶地看着我们。她逼着我们向她许愿，可山里的大家每天都过得很愉快很满足，没有什么完成不了的愿望要她来帮忙。我们这样说了，她不允，不依不饶，我们只好说，心愿就是希望她快点离开。那只妖怪便怒了，挥起扇子便要打人。幸好我们飞得快，不然羽毛都得被她拔个精光！”

 

安倍晴明仍是一边挥毫写字一边听鸟妖的讲述，除了微微颔首外没有多余的反应。反倒是在一旁静听的八百比丘尼此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所以，她占了你们那座山，不杀人不放火，唯一胁迫你们的事，便是要帮你们实现愿望？”

 

鸟妖们拼命点头，抬起头时恍然意识到了那只妖怪的怪异之处。她是好妖，还是坏妖？正当小鸟们心中疑惑时，晴明大人突然开口问道：

 

“知道那只妖怪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的知道的！”鸟儿们争着回答道。

 

“她说她叫追月神，会指引我们生存的方向。”

“她还让我们感激神明——也就是她——的降临。”

“哪有她那样的神明！神明可不会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神明也不会像她凶！她是假的！”

 

一时间庭院里被小鸟们的议论声所覆盖。叽叽喳喳的叫声吵得晴明头昏脑涨，他喊了几次“安静”都被淹没在鸟鸣中，最后是八百比丘尼举起法杖猛敲地面才让鸟儿们把小嘴巴闭上。

 

“山里有人受伤吗？”晴明继续问。

 

鸟儿们回忆了一下追月神在山中的所作所为，然后齐齐地摇头。

 

虽然她来了就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吵嚷着谁敢不听信于神明便要用月之印来惩罚他。但从结果是来看，并没有人真的受到惩罚，大家都还好好的，也许她只是在吓唬人。不过仍然不能放松警惕，万一她是认真的呢？

 

晴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会派式神过去调查的。”

 

鸟儿们闻言并没有立即展翅飞走，说完了感谢的话后仍是磨磨蹭蹭地留在院子里不肯走。八百比丘尼已看透她们的心思，抿唇一笑，说道：“你们远道而来，就不慌回去吧。就安排你们在花鸟卷那里歇息一晚，如何？”

 

没有哪只鸟会不喜欢那位美人，她的画中有着永不消逝的春天。八百比丘尼的提议正是鸟儿们所希望的，她们高高兴兴地应了，成群结队地去找花鸟卷。

 

那么，派谁去调查这件事呢？

 

听鸟儿们的描述，似乎不是个危险人物。那便让兔丸去练练胆吧。

 

晴明啪地合扇，定下了人选。

 

2.

 

听说这座山里有只大妖怪。

 

兔丸站在山脚，瑟瑟发抖。尽管现在没有起风，他却觉得有丝丝凉意渗进了身体中，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竹竿，看着灯笼中的亮光，才一点点平静下来。即使是在白天，这盏灯也会点燃，灯亮着，心里多少会安稳些。这是晴明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完成。不管对方有多么的凶残，都不可以逃跑。

 

兔丸到达山下时，太阳还在东边。等他给自己加油鼓气到足以有勇气去找追月神对峙时，已是正中午了。

 

兔丸在来的路上想象过他历经艰险找到大妖怪最后英勇与她战斗的场面，可事实上找到追月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刚一入山，他们便见面了。不是兔丸找到了她，而是她发现兔丸。

 

“擅入者。”她一字一句说道，眼睛像两点鬼火，冰冷的目光落在兔丸身上。

 

兔丸手脚发凉。他的鼻子明明很敏感，能察觉周边潜在的危险。可是今天，却没有发现追月神的悄然靠近。她跪坐在白色的弯月上漂浮于空中，比兔丸足足高了半米。与她对视，有着扑面而来的强压。

 

“哼。”她忽然冷哼一声，张开纸扇挡在面前，高傲地说道，“是来求我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么？”

 

直觉告诉兔丸，回答“不是”的话，定会遭到对方的攻击。于是兔丸点了点头。

 

追月神看起来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喜悦的表情。她转过脸，再转回来时，已收敛了笑意，又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便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吗？

 

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想要不被欺负！”兔丸脱口而出。

 

追月神皱了皱眉，“许愿要说具体，你这样许愿，是不会被实现的。”

 

“怎么才算具体呢？”兔丸困惑道。

 

追月神耐心地解答：“比如，‘我想要一件首饰’，‘我想要一带大米’，把希望得到的事物说出来，才是正确的许愿方式。”

 

原来许愿还有这样的规矩！兔丸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咕咕”地提醒他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平时的这个点，兔丸已经吃完两大碗米饭了，而今天却在这深山老林里，被这大妖怪缠住脱不开身。兔丸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地望向追月神，“我想要，一些胡萝卜。”

 

追月神喜上眉梢，“这个好办！你闭上眼睛在这里等着，我说睁开才可以睁开。”

 

又是直觉。直觉告诉兔丸，不照办的话可能会不仅没有胡萝卜吃还会有一顿毒打。他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等着追月神回来。

 

兔丸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闭上眼睛失去视野后，其他感官都变得更为敏锐。他闻到了其他动物的气息，还听到他们在周围窃窃私语：“唉，又是一个不幸被她抓住的妖怪......”

 

耳边的声音平息了下去，随后便听到追月神的命令。“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摆在兔丸面前的是一大筐胡萝卜。她真的满足了兔丸的愿望，虽然兔丸已经等得饿过了头没有胃口。

 

兔丸没有吃。

 

追月神瞪大了眼睛。

 

兔丸赶紧拿起一根塞进嘴里。

 

追月神露出笑容。

 

“谢谢。”兔丸一边吃一边不忘道谢，“胡萝卜很好吃。”

 

她得意地一笑，“那么，你还有其他愿望吗？告诉我，我全都可以帮你实现。”

 

兔丸猛然想起了自己来到这座山的原因。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占这座山。”

 

兔丸的声音越来越低，窥着追月神的脸色，时刻做好带着胡萝卜跑路的准备。

 

不过她倒是很坦然，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原因？原因就是我想帮山里的妖怪们实现他们的愿望呀！”

 

兔丸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追月神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可他们说，自己过得很好，没有要实现的愿望啊？”兔丸迷茫地问。

 

糟糕！她看起来不大对劲！不管了，我要先走一步啦！

 

3.

 

“她说她的目的是为了给妖怪们实现愿望。”

 

一路狂奔回寮的兔丸如此汇报。

 

“我们没有什么愿望！”

“我们也不需要她来帮忙！”

“让她离开！让她离开！”

 

鸟儿们拍动翅膀频频跳起，对兔丸的调查结果很是不满。

 

兔丸挠了挠头。“可我觉得她还挺和善的。对了，她还给了我胡萝卜！”

 

兔丸把剩余的胡萝卜搬到面前，可小鸟对此不屑一顾。一半是因为胡萝卜不是很对她们的胃口，一半则是由于胡萝卜的来源。

 

“这些可都是赃物！”一只鸟儿尖声叫道。

“是啊是啊，我亲眼见过她偷偷潜入官府的仓库中。”另一只鸟附和道。

“她偷了东西，人类定会怪到我们头上！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混战。”鸟儿们忧心忡忡。

 

晴明知道，山中妖怪淳朴，向来是自给自足，不愿与山外的人类挑起争端。追月神这样做，被偷盗的人断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查出丢失的东西流去了山里，便极有可能会武断地选择把山中妖怪一应剿灭。不能坐视不管，得阻止她的任性妄为。

 

若是想镇压她，那么派出一只强力的式神，半日不到便可将她捉住撵走。可晴明不想这样做。追月神本性不坏，是一个可塑之才。晴明更倾向于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她对兔丸态度不错，也许她会比较喜欢兔子。晴明向院子里的魔蛙招了招手，“山兔呢？”

 

“你找那个小祖宗？她被金鱼姬拉走——嘿，回来了！”

 

山兔蹦蹦跳跳地蹿到魔蛙的背上，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兴奋地命令魔蛙立即出发而魔蛙却不听她的话，这时她才留意到晴明大人似乎有事要吩咐。

 

“找到追月神，告诉她不许再偷盗，并把她带回寮？”山兔把晴明交待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而后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好的，这件事就放心地交给我和蛙先生吧！”

 

山兔的笑容似乎还有着其他的意味。晴明开始觉得，是不是应该换个人去。在他走神的片刻间，魔蛙已经载着山兔跑远。

 

山兔同样是被找到的那一个。刚一入山中，便撞上了追月神。她应该是很闲，所以整日在山里游荡，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咦，又是一只小兔子。”见到山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晴明猜的没错，她就是很喜欢兔子。

 

“是山兔！还有蛙先生！”山兔昂首，不满地纠正道。

 

“好吧小兔子，你也是来找我帮忙实现愿望的吗？”她懒洋洋地回应，丝毫没把山兔的话放在心上。

 

“是山兔！不是小兔子！”山兔怒，“并且，我也不是来求你实现愿望的！”

 

“哦？”追月神愕然，“可是小兔子，你来了这山里，就一定要找我许愿。这是规矩。”

 

山兔冷哼一声，跳起来指着追月神的鼻子高声道：“什么破规矩！你不过就是个小偷罢了，我才不会怕你呢！你，就是我们平安京女子团征服世界的第一步！”

 

“哈哈哈哈！”追月神不留情面地嘲笑，“小兔子是想和我来打一架吗？”

 

“没错！”山兔傲叉腰说道，“我打赢你，你就不许再出去偷东西，还得乖乖跟着我回去见晴明大人。”

 

她身子一僵，随后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兔崽子，现在就让你看看乱说话的下场。”

 

追月神冲了上来，山兔大喜，心中满是战斗前的豪情壮志。蛙先生，冲呀！打败她！打得她满地找牙！等等，蛙先生，不许后退！你怎么、怎么在往回跑啊？！

 

4.

 

找一只可爱的小妖怪去说服追月神的计划全盘失败。山兔眼泪汪汪地低着头，自觉地去面壁思过，心想自己又把事情办砸了。金鱼姬和辉夜姬在门后悄悄探头，为好朋友担心。

 

“真是可恶，山兔居然被她打败了！”金鱼姬握紧了拳头。

 

辉夜姬的眼神飘向那座山的方向，“也不能这样说啦。”

 

金鱼姬发现了辉夜姬的走神，抓住她的双手问道，“辉夜姬是想去给山兔报仇吗？”

 

辉夜姬浅浅一笑，“不是。不过，倒是很想去认识一下她！”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后，便没有人可以阻止。辉夜姬甚至没有先去询问晴明的意见，当夜，便在月色的掩护下，走进了山中。

 

远远地便看见了那只妖怪。她实在太显眼。

 

追月神坐在一轮橘红的月亮上，月亮的光并不均匀，一截亮一截暗，光芒时强时弱。她缓缓地向辉夜姬靠近，拦住来人的面前，质问道。

 

“晴明派来的走狗？”

 

——极不友善的称呼。

 

辉夜姬没有生气，淡淡地回，“不算是。”

 

黑夜里辉夜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在火光的掩映下见她脖子一扭，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那你来做什么？”

 

“想要你帮忙实现愿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追月神顿时来了精神。她跳下月亮站到辉夜姬面前，“说吧，让我听听你的愿望。”

 

辉夜姬没有立即许下愿望，反而是偏过头去看追月神身后的月亮。“纸糊的？”

 

追月神不悦，“不是！”

 

“飘在上面，要耗费不少妖力吧？”辉夜姬接着问。

 

“快许愿！”追月神不耐烦。

 

“好，”辉夜姬不再追问，她望向追月神，“我想听故事。”

 

追月神摆摆手，“我不会讲故事，想听故事你应该去找青行灯。”

 

“那便说说你的故事。”

 

追月神皱眉，“我没有故事。”

 

“你的过往也可以，我对此有点好奇。”辉夜姬道。

 

“不想说。你换个愿望。”

 

辉夜姬仿佛猜到了她会这样回答，没多想便丢出了第二个愿望。“我想吃一个饼，不要太甜，也不要太腻。”

 

这个简单，追月神松了一口气，脸上显露出笑意。“行，你闭眼，等着。”

 

追月神正要走，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角。“我不能闭眼，我想看着你把饼变出来。”

 

“那怎么行！”追月神心虚地叫道，“神明的法术是不可以被看见的。”

 

“如果我偏要看呢？”辉夜姬仍不放手，把她的衣角抓得更紧。

 

“那——那你再换个愿望吧。”

 

辉夜姬松了手，一边思考一边自语，“第三个愿望么？”

 

追月神屏住呼吸，向月之神明祈求，求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不要再给她出难题。

 

“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回去。”

 

果不其然被拒绝。

 

辉夜姬也不灰心，她和追月神挥手道别，虽然追月神背对着她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再见。明天我再来找你。”

 

5.

 

辉夜姬深夜来找追月神时，她们站在一颗大树下说话。大树把这消息告诉了小草，小草又传达给了草间的飞虫，虫妖去晴明的院子里串门时碰到了在花鸟卷处蹭吃蹭喝的小鸟。最后，辉夜姬昨夜去找过追月神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寮里。

 

追月神的名字给人以无尽的想象空间。不知是谁起的头，说追月神和辉夜姬早就认识。这个猜想被好事者继续补了下去，想象出一个追月神苦恋辉夜姬未果，改名后又追到对面的山头，搞出大动作故意来引起辉夜姬注意的故事。他们还说，现在二人重归于好，已经在月下发誓要白头到老啦。辉夜姬听到这传言时又好气又好笑。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连金鱼姬和山兔也相信了这番鬼话。当她们在走廊中遇到辉夜姬时，齐齐用着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好一起去征服世界，你却为了美色而先行离开。

 

辉夜姬不客气地举起折扇，对着两人的头一人一下，“啪，啪”地敲在头顶。

 

“哇，欺负人！”金鱼姬叫道。

“我要去告诉晴明大人！”山兔气鼓鼓地说。

 

辉夜姬不予理会，把二人丢在身后，出寮，往山中去。

 

她守在通往山上的必经之路上，似乎等了很久。辉夜姬没有立即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人的时候，追月神便不飘在纸糊的月亮上，因为一直维持这种状态真的很累。她蹲在地上，捡了根树枝不知在地上画些什么。蹲的久了，就站起来，踮起脚伸手去够头顶上方的树枝。她把树枝拉低，口中念念有词地数一根枝上有多少个花苞。一不留神松了手，树枝啪地抽在了下巴上，从脸颊上快速划过。她痛苦地捂住脸颊，正在这时，辉夜姬来到她面前。

 

“咳。”她飞速回到月亮上，干咳一声，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假装端坐。

 

辉夜姬的目光集中在她的右脸颊上，那里红了一片。

 

“疼不疼？”辉夜姬问。

 

“神明是不会为这些小伤所困扰的，”她乜斜着眼，“好了，你现在应该想好你的愿望了吧？”

 

辉夜姬摇摇头。

 

追月神不满，“怎么还没想好？”

 

“我想要的你都实现不了，而你能实现的愿望，我实在想不到。”

 

“够了够了！”追月神面红耳赤地打断辉夜姬的话，“我不着急的，你可以慢慢想。”

 

辉夜姬望着她笑了一笑，“只怕是永远也想不到。”

 

今天的风好大。追月神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所以，你来干什么？”追月神问。

 

“不干什么。”

 

辉夜姬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来看你平时是怎样帮助别人满足愿望。”

 

追月神又得意起来，“你想学？”

 

辉夜姬一愣，然后含笑点了点头。

 

难得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追月神兴致大发，立即带着辉夜姬往深山里去。她要用实例来教导辉夜姬。

 

可问题是，逛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来向追月神许愿。

 

树精闭上眼睛和嘴巴，假装自己只是一颗普通的树，无论追月神怎么威胁，都不为所动。

石妖听闻追月神来了，把自己团成球，骨碌骨碌滚远，怎么叫也不回头。

山间的孤魂野鬼瞧见了追月神，哭号着四散飘走，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最后，一只不幸的野鸡精被捉住。五彩斑斓的它太惹眼，无论逃到哪里都是一眼发现。野鸡精被追月神倒提在手里，听她温柔地发问：“你有什么愿望吗？无论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哟！”

 

野鸡精哭丧着一张脸，“我没有愿望叽！”

 

“你必须有愿望。”追月神凶道。

 

“我、我想要你，不，您，想要您放手叽！”

 

追月神松手。野鸡精一头摔在地上。

 

“好啦，快感激神明的恩典吧！”

 

“谢谢谢谢谢谢叽——”

 

野鸡精边敷衍地说着感谢边撒开腿狂奔逃走。

 

今天又满足了一桩愿望！追月神很是愉快。

 

6.

 

“就是这样帮人实现愿望的哦！先问清楚它的愿望，然后实现，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事实上可是很难很辛苦的！”追月神自夸道。

 

追月神以为辉夜姬会为她赞叹，可是她没有。

 

“真的是在为他人实现愿望吗？”辉夜姬轻声问。像是在迷茫，又像是对追月神的质问。

 

追月神一怔，说不出话。

 

“倒不如说，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追月神不说话，她便替追月神回答。辉夜姬抬起头望向高高在上的追月神，虽在身高上不占优势，却丝毫没有胆怯，目光锐利，直逼对方。

 

“胡说！”追月神恼了，一甩手，将手中的折扇直直地向辉夜姬掷去。

 

辉夜姬不慌不忙地侧身躲开。纸扇落到地上，辉夜姬将其捡起，展开，细细端详。

 

“这个也是偷来的吧？”辉夜姬反手把纸扇扔了回去，追月神稳稳地接住。

 

“哼，不用你管。”她沉下脸，开始下逐客令，“快滚走，不许再踏入这座山一步。”

 

可辉夜姬似乎没听见追月神的驱逐，她叹了口气，“其实你并不需要这样。”

 

一阵风过，把她接下来的话清清楚楚地送进了追月神耳朵里。风停了，追月神的脑袋里还在回荡着她的声音——

 

“你不该如此卑微。”

 

卑微吗？似乎是这样。求着别人来向自己许愿，以此营造出一个自己很有用的假象。曾经住在神社的时候，就日日忙着为信徒们送去他们想要的东西，变不出来，便想些其他的办法。后来人类的愿望越来越难以满足，从一开始的柴米油盐，到最后都在许愿金银财宝。尽管很困难，但追月神还是会尽力满足。然而金条的减少引起了主人的注意，他们请来了阴阳师，要降服偷盗的妖怪。追月神被捕，但幸运的是，她逃脱了。阴阳师在宅邸的围墙上设下重重符咒，追月神无法再次潜入。不能实现愿望的神明最后失去了人们的信仰。落魄的追月神四处游荡，在没有人来向她许愿了。可是她实在太喜欢被感激、被需要的感觉，这才闹出了最近的事情。

 

“是啊，”追月神悻然，“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做妄想。每天吃吃睡睡，安心当个小妖怪就够了。”

 

“不是的。”

 

追月神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本身就很好。”

 

“很好？”追月神苦笑，“哪里好了？若我无法实现人们的愿望，便没有人会想起我、需要我。这样的我，分明一无是处。”

 

辉夜姬的眼神变得温柔。她悄然靠近，一只手搭在追月神的肩头，“不必把自己的价值局限于此。”

 

“那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呢？”

 

“这便是我的第三个愿望了。”

 

“是什么？”

 

“跟我去见晴明，成为他的式神。缔结契约之后，你一定会成为他的得力式神。”

 

追月神不信，“是么？”

 

“到明日的逢魔之时你便知道了。”

 

见她信誓旦旦，追月神对这番话不由得又信了几分。可她心里还是在纠结，考虑着辉夜姬许下的前程的发展前景如何。

 

“对了，我忘了和你提。”辉夜姬突然另起话题。

 

追月神耳朵一抖，忙仔细听她说，以为是关于成为晴明的式神的其他内容。

 

“我听说，近来城里的失窃案都已找到作案者，并打算将她抓捕归案。更重要的是，赃物都得折算成钱币缴回，还要按比例加上一定的罚款。”

 

“好了不用说了，”追月神捂住耳朵，“我跟你走。”

 

7.

 

“你看起来和你的外表不是很符合。”当两人走在回寮的路上时，追月神如此评价。

 

“对于不是常人的我们来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辉夜姬风淡云轻地答道。

 

追月神笑了笑，“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究竟活了多少岁？”

 

辉夜姬止步，脸上的微笑让追月神不寒而栗。

 

“真是个不礼貌的问题啊。”

 

几千岁的老妖怪。追月神暗暗在心中得出了结论。

 

8.

 

对面山头的大妖怪，最终成为了晴明的式神。每天黄昏，她都会和书翁、丑时之女、茨木童子以及玉藻前一起出阵，合力将荒骷髅、蜃气楼、土蜘蛛、地震鲶以及胧车等一干妖怪打败。

 

来到这个阴阳寮后追月神才真正认识到辉夜姬的厉害。尽管她不能一击必杀，也不能为伙伴们回复生命，可是每一个式神都需要她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而辉夜姬教给追月神的，也是这样的技能。

 

追月神当然也听说过关于自己名字的传言。啊，一定给辉夜姬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吧。她红着脸，去向辉夜姬道歉。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丝毫不介意。

 

“何妨。”她笑了笑，踮起脚在追月神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是啊，何妨。

 

——反正最后的结局都走向了一个方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