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景

【阴阳师/辉追】逐月华[7]

（前文可戳合集）

“还有两天，就可以去参加祭典了。”

 

虽然追月神声称这是因为阿夜想去她才陪着同去的，可是辉夜姬觉得，她才是比较兴奋的那一个。这一天辉夜姬刚醒，就看见追月神神秘兮兮地站在床边，让她猜猜会有什么惊喜。辉夜姬正在想，追月神不等她回答便迫不及待地把准备好的一套和服交到她手上。辉夜姬将它展开，只见淡青的底色上疏疏朗朗地印着几棵竹，素淡清雅。

 

“明天晚上，你就穿着这件去。”

 

辉夜姬点点头。

 

“哦对了！”追月神一击掌，“应该先试试的！前些天你个子长得那么快，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尺寸和你现在合不合。”

 

辉夜姬听话地把新衣穿上，站到镜子前。

 

“很合适。”辉夜姬笑道，一转头发现追月神又看她看得入神。

 

“不好看吗？”辉夜姬皱眉问。

 

追月神连连摆手，“不、啊，我是说、好看，很好看！”

 

她在解释时，脸上泛起两朵红晕。这一小小的变化没有逃过辉夜姬的眼睛。

 

“辉夜神社，离这里很远吗？”

 

“不远。下山后沿着大路往东走个几十里就到了。”

 

“走？我走不动怎么办？”

 

“那就......抱着飞过去。”

 

辉夜姬一愣，脑海中突然想起从前她抱着半兔半狼形态的小追月神在各地间飞来飞去的情景。现在是要反过来了么？她失笑。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见阿夜突然发笑，追月神心跳加速，仿佛自己的小秘密被撞破。

 

“没有，没有，”辉夜姬道，“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抱不动我。”

 

追月神冷哼一声，“我可是一百多岁的大妖怪了，抱起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辉夜姬心思微动，“你对自己的岁数记得很清楚？”

 

据说，妖怪的岁数是从他化成人形的那一年开始计算。可妖初化形的那段时间大约能和人的婴儿时期相类比，所以，没有多少妖怪能确切地说出自己活了多少年。

 

追月神眯起眼睛想了想，“只知道个大概，一百二三十吧。”

 

辉夜姬紧追着问道：“再具体些？”

 

“这哪里记得！”追月神笑着摇头。

 

辉夜姬沉默了一阵，她叹了口气，取出玉笛。“可以吹一曲吗？”

 

追月神自然是乐意的，她喜欢听辉夜姬吹笛。笛声总能让人不自觉地陷入一种哀伤的氛围中，但在难过的同时又变得通透，浮躁的心变得沉静，那是阅尽浮华后的从容，从而拥有直面困难的勇气。即使是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的继续向前。

 

“吹的真好。”一曲罢，追月神由衷地赞叹道。

 

辉夜姬爱惜地抚着笛子，“在很久以前，我曾听到过极好的笛声。那时我被困住，满心迷茫，是那笛声一直陪伴着我，伴我度过在黑暗中的日日夜夜。后来，我也学习了如何吹笛。即便是孤身一人，只要笛音萦绕在耳畔，就会觉得安心许多。”

 

“我，”追月神张了张嘴，“我似乎能明白。”

 

辉夜姬看向她。

 

“印象里，有一个吹笛很动听的人。我也想让笛子发出那样美妙的声音，才会试着去学。不过，我既没有吹出好听的乐曲，也想不起那个吹笛的人。”

 

追月神慢慢地垂下了头。是谁？那是谁？她想不起。

 

此后的一天里她们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眼前还有许多有趣的事要做，何必总是纠结于过去？追月神这样开解自己。比如这次为阿夜缝制的新衣，追月神就很满意。那是她藏起了耳朵和尾巴走进布料店亲自挑选的衣料，再交由全城最好的裁缝去缝制。在看见阿夜笑颜的那一刻，追月神觉得此前废的心思都是值当的。遗憾的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没能在家亲手缝制。追月神还是希望阿夜可以穿上她亲手做的衣服。

 

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从东走到西。很快，就到了祭典举行的时间。

 

太鼓声中神社迎来一波又一波的游客。临时搭建起的高台上，巫女们跳起祈福的舞蹈。辉夜姬站在台下，是拥挤人群中的一员。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观赏祝祷之舞了？想起这座神社中曾服侍过她的巫女们都应已作古，不由得感慨时间的流逝。

 

由神社主持的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去周围的小摊子消磨时间。灯笼高高地挑起，将路边的各色装饰物照亮，小贩的吆喝声和游客的笑嚷声混杂在一起，夜市上充满节日的气氛。虽然今年的圆月不及去年明亮，坊间流传着各种危言耸听的言论，但祭典的热闹程度却还没受到影响。

 

辉夜姬的左手捧着章鱼丸子，右手拎着一袋金鱼，追月神兴冲冲地走在她前面，每一个摊子都很有趣，她比较纠结先去看哪一个。

 

“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追月神笑问。

 

“很开心。快看，”辉夜姬伸手指向天空，“烟火要开始了。”

 

一朵朵烟火升上天空，接连绽开，千姿百态。火药炸开的时候，白亮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抬起了头，共同欣赏这番盛景。巨响声不绝于耳，将节日的气氛推向最高潮。烟花带着人们的心愿飞向高空，它开放的美丽瞬间神明一定也可以看见。所有不好的事，都会随着熄灭的火星一起飞走。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在天上时，辉夜姬牵住追月神的手。追月神没有发现，并且结束后也没有松开。

 

烟火表演结束了，追月神意犹未尽。她扯了扯辉夜姬的胳膊，“明年咱们还来。”

 

“来不了了。”辉夜姬平静地说。

 

“为什么啊？”追月神不解。

 

“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

 

“那里。”辉夜姬指了指天上那轮惨白的月亮。

 

追月神愣住。

 

辉夜姬却笑了出来，“何须如此惊讶！你应该早就有所怀疑了吧。”

 

她的目光冰冷，像那个奇怪的梦里的月光一样冷。追月神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她身边没有属于妖怪的妖气，她看院中养的白兔的眼神很不一般，她带回的面饼和追月神借来的不是一种。最重要的是，追月神能隐隐看见她的身后有一轮皎洁的明月。

 

“你心中的猜测是对的。我是辉夜姬。”

 

这是追月神百般规避的事，被她轻而易举地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