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景

【阴阳师/灯刀】逆流 6

（前文可戳合集）（改了个名字）

青行灯的实验室隔壁有一个小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和供她洗漱的隔间——标准的单身青年居住环境。虽然公寓就在几个街区之外，但她还是习惯睡在实验室旁边，守着隔壁的半成品，在战乱的日子里，听着城外遥远的炮火声入眠。公寓大概每周回去打扫一次，她不想如果有一天妖刀姬回来了，推门看见一地狼藉。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青行灯暗暗地想，嘴角忍不住浮上一丝微笑。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她要快点走。此时的家里应该亮起了橘黄的灯光，有人在等她回去。

 

于是她把那把长刀仔细地收好，锁上房间。虽然知道这件事已经很好地隐瞒了过去，但心中还是微微地不安。青行灯支开了天井下，从一堆零件中找出了赤影妖刀姬昔日的武器部件，组装好，藏起来。有个准备总是没错的，青行灯这样安慰自己。有备无患。

 

到家的时候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屋子里却静悄悄地没有人应。青行灯的心一时间提到了嗓子眼。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一切都安然无恙地摆在原处。青行灯戒备着，踮起脚尖往屋里走，右手悄悄摸进包里，握住手枪，准备随时掏出来让擅入者吃上一粒子弹。

 

她路过沙发时才松开了那个危险的小东西，放松地笑了出来。沙发里的那个人蜷成一团，窝在边上，枕着扶手睡得正香。青行灯把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单膝跪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弯下腰仔细地看着她。妖刀姬的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她在青行灯的注视下均匀地呼吸着，也许是感受到了凝在面上的炽热目光，忽地睁开了眼。

 

“啊！”她讶然，“你回来了！”

 

“一回来就看见一只小懒虫。”青行灯宠溺地笑着，把她圈在怀里。

 

妖刀姬伏在青行灯的肩上，声音中带着丝丝懊恼，“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

 

青行灯坏心眼地在她腰上一摸，“你在等什么？昨晚没有满足你吗？”

 

“去去去，”妖刀姬红着脸，挣扎着站到地上，“吃饭了。”

 

晚饭早已准备好，不过现在有些凉了。青行灯悠闲地坐在餐桌旁，看着妖刀姬将饭菜加热，然后再端上来。

 

“好久没做饭，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妖刀姬攥着围裙的一角，探询的目光从青行灯的筷子上游移到碟中的韭菜炒豆芽，而后又移到青行灯的脸上。

 

只见她挑起一筷子放入口中，便咀嚼边夸奖“不咸不淡刚刚好”，妖刀姬这才满意地笑了，坐到青行灯身边。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间结束，她们聊起了刚合租时一同学习做饭的旧事。在刚开始的一个月里，两人搭档着下厨，而出锅的菜同样地不是放了太多盐就是少放了某样调料，然后一边抱怨着对方一边把勉强能吃的事物咽下肚。在一个月之后，妖刀姬的水平越发精进，青行灯则是被嫌弃地赶出了厨房。她当然不服气，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了烘焙作为补足。

 

饭后青行灯自然而然地站起来，起身收拾餐桌。“你去歇会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残羹冷炙倒入垃圾桶。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一点亮晶晶的东西，那是碎掉的玻璃渣在折射吊灯的光。青行灯放下油碟连忙走到妖刀姬身前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那双手白皙柔软，没有一丝伤痕。青行灯很快想起她的身体已比常人进化了许多，能够在短时间内自我修复不大的伤口。正要松手去继续对付那些油碟时，妖刀姬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引起了青行灯的注意。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没什么。”妖刀姬推开她的手。

 

这个举动让青行灯心中的疑虑更深一层。

 

“我看见了厨房垃圾桶里的玻璃渣，”

 

“不小心失手打碎了。”妖刀姬僵硬地对她笑笑，她向来不擅撒谎。

 

青行灯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可我看它裂掉的轨迹，不太像摔碎的，倒像是......”她盯着妖刀姬的脸，“捏碎的。”

 

青行灯比妖刀姬更清楚她体内蕴含着多大的力量，捏碎一个玻璃杯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我说了没事的。”也许妖刀姬自己也没注意，但她的音量确实提高了几分。

 

“你有事瞒着我。”青行灯平静地说道，直视着妖刀姬的眼睛。而这平静的问话在内心正翻搅滚腾的妖刀姬的耳中，却如审问一般。她被激怒了。

 

妖刀姬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冷冷地回视，“有所隐瞒的也不止我一人。”

 

青行灯的身体抖了一抖，她想起自己没有断掉房间里的网络，而妖刀姬也不会傻到等着别人来告诉她所有的事。所以她知道赤影妖刀姬的事了？不，这不可能。这是国家的最高机密，只有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联盟政府的最高领导人以及青行灯——知道全部的这件事。也许美好的一面，比如赤影妖刀姬击退了侵略者，会被碎片化地公开在大众面前宣传，妖刀姬知道了这些也没关系。而背后的一面，她绝没有途径了解。除非......

 

——除非她自己想了起来。

 

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想起来那些噩梦往事。若是她真的直面了那些记忆，善良如她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冷静。

 

青行灯缜密地思考了一番，觉得应该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她倒了杯酒，递到妖刀姬手上，这是她道歉的习惯性开场动作。“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一回来就吵架？”青行灯黯然道，妖刀姬没接过那杯酒，青行灯低垂着眼睛，低低地叹了口气。

 

果然妖刀姬不会铁石心肠地弃她于不顾。她意识到了自己被情绪所左右，而这是不应当的。妖刀姬接过青行灯手中的酒，浅酌一口。青行灯知道，她们已经暂时达到和解。

 

妖刀姬把酒杯放在一旁，失神地说道，“我知道你把我关在这里是迫不得已，但我还是更想你诚实地告诉我。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

 

听到前一句青行灯如释重负，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是当然。”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状况。也许以后还有更大的风波，但我希望你能让我共同分担，而不是瞒着我，让我一个人迷惑。”

 

妖刀姬忽然地想起来小时候在乡下见到的两条鱼。那是在潺潺的小溪之中，它们拼命摆动尾鳍往水流的逆方向游去。上方的水很浅，它们搁浅在石头上，幼时的妖刀姬将它们捡起扔回水里。小鱼入水后稍稍休息了片刻，然后再一次游动着逆流而上，作着无谓的努力。很多年前妖刀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只鱼要这样，这个疑问留在了她的记忆深处，即使时至今日也得不出答案。她只是突然地想起来这件事，并觉得自己和青行灯就像那两只在午后的阳光中溅起白亮水花的小鱼。

 

青行灯吻了吻她，“我们会好起来的。